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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記憶與信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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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記憶與信任

這個問題一問出口,衿悠就暗叫不好。

和無一郎相處太過隨意,讓她經常忘記無一郎已經失憶的事實。讓這樣的一個人去說未來的事,那不純純捅人心窩嗎?

道歉的話語還未說出口,衿悠就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。

“那我就跟著你走。”

少年的聲音不大,卻透著堅定:“而且,就算不加入鬼殺隊,我們也一定會遇到鬼。我可以保護你。”

好嘛,被捅心窩的竟是我自己。

“我可不要你保護,”衿悠摸了摸無一郎的頭,不得不說,手感還挺好,“我比你大呢,怎麽說也該是我保護你。”

“我是柱。”無一郎誠懇地回答。

“我比你強。”

“……”

被連續暴擊的衿悠幹脆躺了下來,幸好鬼殺隊送的宅邸夠大,屋頂躺個人完全沒問題。

剛躺下來,疲憊感就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。於是衿悠幹脆閉上眼睛,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時光。

她能感受到無一郎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,不過這種事也常有,衿悠已經習慣了。

兩人又重新陷入沈默之中,衿悠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懶得說話的類型,無一郎也不怎麽說話。這就導致相處的時候經常被別人誤以為在冷戰。

但不得不承認,與無一郎相處是很舒服的一件事。在她消沈的時候,無一郎總是能奇妙地看穿她。但又不會說出來,只是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陪著她。

她說,他就聽著;她不說話,無一郎也就陪著她發呆。

正如此時此刻。

“無一郎,別保護我,”衿悠的聲音已經有些困倦了,她含混地開口,“不要再保護我了。”

帶著懶散的柔軟語調總是莫名給人一種撒嬌的錯覺,無一郎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,又在衿悠的皺眉下變得平靜。

他伸出手,替已經睡著的女孩遮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。

在無一郎為數不多的記憶中,他折過不少的紙飛機。那些紙飛機像一只白鳥,總是能飛到很遠的地方去。

他也像那只紙飛機。

從睜眼的那刻起,起點好像已經註定。他經過許多地方,卻什麽都留不住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掠過它們,向著下一個地方飛去。

紙飛機的終點在哪裏呢?他不知道。

但,如果可以的話,他希望自己能降落在她的面前,而後被她輕輕地拾起。

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一定不太美好,那時候的她聽起來語氣慌張,帶著些哭腔。

之後的見面,他雖然失去了記憶,卻也能看懂她眼底的悲傷與內疚。但她帶著一身的柔軟,包裹住了少年那滿腔的憤怒。

她被困在過去裏,卻叫他向前走。

無一郎說不好自己是什麽時候變得能記住月見裏衿悠這個名字的。也許是在一次次的任務裏;也許是從那從未間斷的信件裏;又或許,他只是想記住她而已。

“如果你不喜歡被保護,那我就站在你的身邊。”

少女已經睡著,少年的回答也只有自己能聽到。

無一郎低下頭,保持著一手遮陽的姿勢。單手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,鄭重地將這句話寫進扉頁。

失憶的人是迷茫的,蝴蝶忍曾這麽說過。

但此刻的無一郎,忽然想給這句話補上一句後續。

如果有了想要守護的人,那就不會再迷茫。

身旁傳來些許動靜,無一郎扭過頭,發現衿悠撥弄了幾下頭發,又沈沈睡去。

馬尾紮著睡得不舒服嗎......無一郎觀察了一下,發現確實是發帶紮緊的地方有些壓人。

動一下她應該不會醒吧。無一郎小心翼翼地伸手,將衿悠的發帶解了下來。

明灰色的長發瞬間散開,在屋檐上鋪開。怕被屋檐上的磚石勾到,無一郎又將發絲攏起。

有些長短不一的頭發總是從他手中溜走,使得無一郎有些疑惑。

衿悠對自己的頭發向來珍惜,怎麽這些痕跡,看起來像是被什麽剪掉了一樣?

而且剪的還不好看。

是和鬼打鬥的時候嗎?畢竟有些鬼的爪子很鋒利,如果是躲閃不及的話......

有些記憶碎片從他腦中掠過,又很快消失。無一郎捂住額頭,神情有些痛苦。

他的記憶總是這樣,像是被打亂藏起的拼圖碎片,只留他一人對著空空的拼圖板。偶爾有拼圖碎片穿過眼前,卻從不落回原位。

從那一瞥中,他能看到自己這幾年來的一些事,卻因為過於零散而無法確認那到底是什麽樣的記憶。

“無一郎?無一郎?你沒事吧?”

似乎有擔心的聲音從遠處傳來,將他拉出無盡的泥沼。無一郎睜開眼,對上了那雙鎏金色的眸子。

此刻的她離得很近,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,近到無一郎甚至能看見衿悠眼中倒映出的他。

無一郎忽然抱住了衿悠。

衿悠楞了一下,很快就反應過來是他又想起什麽事了。於是衿悠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背,企圖讓少年平靜下來。

“無一郎,深呼吸,不要去想那些事。它們就在那裏,你一定會等到的。”

懷中的顫抖漸漸減弱,衿悠無聲地嘆了口氣。

半晌,無一郎才擡起頭,臉上已經恢覆了平時的神色。他撚起衿悠那些明顯短了一截的發,問:“這些奇怪的痕跡......是怎麽弄成這樣的?”

他該不會以為這些也是和鬼的戰鬥裏弄的吧?

想到自己頭發的艱難歷險,衿悠有些憋不住笑:“這些是你剪掉的呀。”

“啊?”無一郎有些呆。

“誰叫你那時候非要研究蜜璃的三股辮是怎麽紮的,結果等你紮完的時候,我的頭發就解不開了。”

想起那段回憶,衿悠的語氣也帶了些輕松:“後來主公找我談話的時候還特地給了我梳子,結果也沒梳開。沒辦法,只好讓你幫我剪掉咯。”

“哎呀,真沒想到平時疊飛機那麽手巧的霞柱大人,也有不擅長的事情呢。”自覺扳回一局的衿悠終於揚眉吐氣。

原來......是他自己嗎?

腦中的刺痛漸漸褪去,有塊拼圖在他面前停了下來。於是無一郎擡手握住那塊碎片,將它安置回了原位。

“下次我一定幫你紮好。”無一郎做出承諾,“剪頭發我也會學的。”

“倒也不必這麽認真......我就調侃一下你啊。”散下的頭發被風吹著糊在臉上,衿悠撥開它們,目光落在無一郎手中的發帶上。

紅色的發帶正纏在他的手指上,顯得無一郎的手指愈發修長白皙。

這人怎麽連手指都這麽好看的?

衿悠郁悶地轉過身,背對著無一郎。

長發披散在背上,有些落在了屋檐上。無一郎盯著那些散落的發絲,忽然開口。

“衿悠,我想幫幫你把頭發束起來。”

正如無一郎不會拒絕月見裏衿悠的請求一樣,他始終相信,月見裏衿悠也不會拒絕他。

他們對此都心知肚明。

雖然衿悠的不拒絕裏多少摻了點愧疚,但這並不影響二人的信任。

也許今晚,他們就要拿起刀,各自奔赴自己的戰場。可在那之前,他們也還有一個下午可以共同度過。

他們的過去也許毫無關聯,但不論過去是什麽樣,他們的命運在第一次相見的那一刻就緊緊地纏在了一起。並且在一次次的相處中漸漸收緊,最終成為解不開的結。

只不過,有的人看起來還沒意識到就是了。

無一郎回過神,背對著他的人點了點頭,算是默認。

衿悠有些忐忑,只是紮頭發,應該不會讓頭發打結了吧?

應該吧?

說實話,衿悠一直感覺無一郎對她的頭發很感興趣。她也懶得問,畢竟無一郎平時對著什麽都能發呆。

發絲有些散亂,無一郎只好慢慢地手指梳理開。

手指劃過脊背的感覺有些明顯,衿悠挺了挺背,忽然後悔答應了。

但她對無一郎的要求真沒抵抗力,尤其是被那雙碧色的眸子盯著的時候。

美色誤人啊,她再次感慨。

發絲被漸漸束緊,好一會後,衿悠才聽到無一郎的一句話。

“好了。”

衿悠摸了摸自己的頭發,還好,沒有出現打死結的情況。她轉過身:“這次還不錯嘛。”

見衿悠看起來很滿意,無一郎抿了抿唇,露出一個淺淺的笑。

估摸著巡邏的時間也快到了,衿悠打算趕人了:“你該去巡邏了。”

“接下來就不勞煩你啦,”沒等無一郎再開口,衿悠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,“一直幫我擋太陽,你的手不酸嗎?”

即便是睡眠狀態,在常中的狀態下,她的感知也是很敏銳的。

刺眼的陽光變成了溫暖的橘色這件事,衿悠又怎麽會意識不到?

“多謝你啦,無一郎,”衿悠晃了晃腦袋,結果發帶有些松動,嚇得她趕緊停下動作,“今晚我沒有任務,咱們就明天柱合會議再見了。”

太陽漸漸落下,只剩一絲餘暉還殘留著。

無一郎沒有再停留。對於自己的職責,他向來清楚。

他站起身,向著衿悠點了點頭後,便與餘暉一同沒入黑暗之中。

“果然還是不會啊。”

望著無一郎遠去的背影,衿悠拆下已經搖搖欲墜的發帶,重新將自己的頭發束好。

明天的柱合會議,也是時候坦白了。

同樣的悲劇,不能在她身上再發生一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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